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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嫁

    近日这钟鸣鼎食的镇国公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
    大梁的皇帝要立新后。且这新后指明了要镇国公府上的嫡长小姐——越申微。

    这本是一光耀门楣的天大恩典，可国公府内却是一片死气沉沉。只因那老皇帝已经年过古稀，而这镇国公府上最大的小姐，不过也二十有余。若是真嫁过去，这后半辈子怕是都要守活寡了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，越申微正不顾国公府千金的体统，跌坐在大堂的汉白玉地面上哭得梨花带雨。珠钗散乱间死死拽着老国公的朝服下摆：

    "祖父若真疼我，就该动用那三朝元老的脸面，拼着这丹书铁券不要，也得退了这门要人守活寡的亲事！"

    镇国公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孙女的鼻子厉声喝道：

    "你这孽障！那是圣上亲笔朱批的旨意，你当是儿戏不成？若再敢抗旨不尊，莫说是你，便是这满府上下三百余口，都得给你陪葬！"

    越申湘提着裙裾从堂前匆匆而过，恰瞥见堂内这鸡飞狗跳的一幕。当即倒抽一口冷气，纤纤玉指急急往唇上一竖，带着丫鬟沁儿蹑手蹑脚地往后院退去。

    她刚踏进房里，正准备倚在榻上缓口气。茶盏还未沾唇，忽听得门外丫鬟急急叩门："小小姐，老国公唤您即刻去前堂呢！"

    越申湘眼皮猛地一跳，手中的绣绷子"啪嗒"掉在地上。此番前去，怕是没有好事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越申湘迈进刹那。便看见老国公枯枝般的手指敲着御赐的紫檀扶手，而方才还在祖母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姐，此刻正端坐在一旁。

    越申湘福了福身，随口才开口道：“祖父，您唤我。”

    "湘儿啊，"老国公的嗓音竟透出从未有过的和蔼，连眼角的皱纹都堆出几分慈祥。

    "你长姐身子弱，经不起天家规矩的磋磨。你自幼懂事，便替你jiejie嫁过去吧。"

    老太君也在一旁边捻着佛珠边规劝道："好孩子，天家的富贵，够你受用一辈子了。"

    越申香此时竟出乎意料地平静，只因来的路上她已隐约猜到了几分。

    自己虽顶着镇国公府小小姐的名头，却是过得连个体面丫鬟都不如。她爹是老国公同小妾所生的庶子，后来更是为了个回纥女子抛下爵位去私奔，最终夫妻二人双双染病客死异乡。徒留这么一个小女儿在世上讨日子。

    国公府派人寻回她时，老太君只看了一眼就冷笑：“果然是那贱婢生的种，连眉眼都带着胡人之风！”

    现下让一个胡人野种替宝贝孙女去嫁，当真是合乎于情理。

    她既未应承也未推拒，只是深深福了一礼，嗓音轻得像雪落枯井："孙女愚钝，可否容我想一想？"

    老国公闻此抬起布满青筋的手，止住了老太君已到唇边的呵斥，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疲惫："去吧。"

    越申湘轻轻合上房门，丫鬟茗儿气得脸颊通红为她抱不平："小姐！他们这是要把您往火坑里推啊！"

    她竟低低笑出了声，指尖抚过妆台上积灰的铜镜："傻沁儿，怎么反倒把你气成这样？"

    "您还笑！"沁儿急得直跺脚

    "他们分明是要拿您填火坑！"

    越申湘拾起案头半枯的梅枝，忽然"咔嚓"一声折断了细枝："不笑能怎么办呢？说是容我想想，倘若我不答应，他们便是绑也会将我绑上了轿子去。"

    “小姐您若是不想，奴婢现在就去丞相府寻了陆公子，他定会有法子。”

    越申湘唇边浮起一丝苦笑："沁儿，我与陆哥哥非亲非故，不过是打小在书院一同长大的情分罢了。这些年他替我挡了多少明枪暗箭，如今这抄家灭族的大事，我怎能再拖他下水？"

    “小姐，可这明眼人儿都看的出来，陆公子对您……”

    越申湘语气难得严肃了下来：“沁儿，这话日后休要再提。陆哥哥往后娶妻，这话若是传出去，往后他还如何议亲？”

    沁儿不再言语，只是一味的抹着眼泪。

    越申湘见状抬手轻抚茗儿发顶，指尖沾了丫鬟温热的泪。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安慰到："进宫未必是坏事。横竖这世间，我在哪都是孑然一身。进了宫还能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”

    “再者这些年在府里，除了你便是长姐对我最好。若能换得长姐与心上人终成眷属，也算全了这些年她偷偷给我送药的恩情。"